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丽江发生的事,狗比人贵(值得深思)

2016-03-23 16:53:13 418 评论(1)
  狗是一条小松狮,蓝舌头大脑袋,取名:拍得利,命运悲苦。
  它两三岁时,被一个玩自驾的游客带来滇西北。狗狗长得憨,路人爱它,抢着 抱它,拿出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来胡喂乱喂。
  女主人分不清是憨是傻,或者严重缺乏存在感,竟以自己家的狗不挑食为荣, 继而各种嘚瑟,动不动就让它表演一个。
  狗比狗主人含蓄多了,知道人比狗更缺乏存在感,它听话,再不乐意吃也假装 咬起来嚼嚼。
  女主人伸手摸摸它下颌,说:乖孩子,小拍拍,咽下去给他们看看。
  它含着东西,盯着她眼睛看,愣愣地看上一会儿,然后埋下头努力地吞咽。
  它用它的方式表达爱,吃来吃去到底吃出病来。
  一开始是走路摇晃,接着是吐着舌头不停淌口水,胸前全部打湿了,沾着土灰 泥巴,邋里邋遢一块毡。
  后来实在走不动了,侧卧在路中间,被路人踩了腿也没力气叫。
  那时,古城没什么宠物诊所,最近的诊所在大理,大丽高速没开通,开车需要 四个小时。
  狗主人迅速地做出了应对措施:走了。 狗主人自己走了。
  车比狗金贵,主人爱干净,它没机会重新坐回她的怀抱。
  对很多赶时髦养狗的人来说,狗不是伙伴也不是宠物,不过是个玩具而已,玩坏了就他妈直接丢掉。
  她喊它孩子,然后干净利索地把它给扔了。
  没法儿骂她什么,现在虐婴不重判打胎不治罪买孩子不严惩,人命且被草菅, 遑论狗命一条。
  接着说狗。
  小松狮到底是没死成。
  狗是土命,沾土能活,它蜷在泥巴地里打哆嗦,几天后居然又爬了起来。命是保住了,但走路直踉跄,且落下了一个爱淌口水的毛病。
  也不知道那是口水还是胃液,黏糊糊铺满胸口,顺着毛尖往下滴,隔着两三米 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。
  以前不论它走到哪儿,人们都满脸疼爱地逗它,夸它乖、可爱、懂事,都抢着
  抱它,现在人们对它视若无睹。
  墨分浓淡五色,人分上下九流,猫猫狗狗却只有高低两类分法:不是家猫就是 野猫,不是宠物狗就是流浪狗。
  它青天白日地立在路中间,却没人看得见它。 不为别的,只因它是条比抹布还脏的流浪狗。
  都是哺乳动物,人有的它都有。
  人委屈了能哭,狗委屈了会呜呜叫,它不呜呜,只是闷着头贴着墙根发呆。
  古城的狗大多爱晒太阳,三步一岗地横在大马路上吐着舌头伸懒腰,唯独它例外。阴冷阴冷的墙根,它一蹲就是一下午,不叫,也不理人,只是瞪着墙根,木木呆呆的。
  它也有心,伤了心了。
  再伤心也要吃饭,没人喂它了,小松狮学会了翻垃圾。
  丽江地区的垃圾车每天下午三点出动,绕着古城转圈收垃圾,所到之处皆是震耳欲聋的纳西流行音乐。垃圾车莅临之前,各个商户把大大小小的垃圾袋堆满街角,它饿极了跑去叼上两口,却经常被猛踹一脚。
  踹它的不止一个人,有时候像打哈欠会传染一样,只要一家把它从垃圾袋旁踹 开,另一家就会没等它靠近也飞起一脚。
 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,明明自己不要的东西,狗来讨点儿,不但不给,反而还 要踹人家。
  踹它的也未必是什么恶人,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而已,之所以爱踹它,一来是反正它没靠山没主人,二来反正它又不叫唤又不咬人,三来它凭什么跑来吃我们家的垃圾?
  反正踹了也白踹,踹了也没什么威胁,人们坦然收获着一种高级动物别样的存在感。
  当然,此类高尚行径不仅仅发生在古城的人和狗之间。
  微博上不是整天都有人在“踹狗”吗?踹得那叫一个义正词严。
  以道德之名爆的粗就是踹出的脚,“狗”则是你我的同类,管你是什么学者、 名人、巨星,管你是多大的 V,多平凡的普通人,只要道德瑕疵被揪住,那就 阶段性地由人变狗,任人踹。
  众人是不关心自己的,他们只关心自己熟悉的事物,越是缺少德性的社会,人们越是愿意占领道德制高点,以享受头羊引领羊群般的虚假快感。敲着键盘的人想:
  反正你现在是狗,反正大家都踹,反正我是正义的大多数,踹就踹了,你他妈能拿我怎么着?是啊,虽然那些义正词严我自己也未必能做到,我骂你出轨找小三是浑蛋,呵呵,我又何尝不想脚踩两只船,但被发现了、曝光了的人是你不是我,那就我还是人,而你是狗,我不踹你我踹谁?
  反正我在口头上占据道德高峰俯视你时,你又没办法还手。
  反正我可以很安全地踹你,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一份高贵的存在感。
  你管我在现实生活中匮乏什么,反正我就中意这种便捷的快感:以道德之名, 带着优越感踹你,然后安全地获得存在感。
  于是,由人变狗的公众人物老老实实地戴上尖帽子弯下头,任凭众人在虚拟世 界里踢来踹去,静待被时间洗白……
  抱歉,话题扯远了,咱们还是接着说小松狮吧。
  于是,原本就是狗的小松狮一边帮高级灵长类生物制造着快感,一边翻垃圾果腹。
  如是数年。
  几年中不知道挨了多少脚,吃了多少立方垃圾。它本是乱吃东西才差点儿丢掉半条命,如今无论吃什么垃圾都不眨眼,吃完了之后一路滴着黏液往回走。那个墙根就是它的窝。
  没人会倒霉一辈子,就像没人会走运一辈子一样。 狗也一样。
  忽然有一天,它不用再吃垃圾了。 有个送饭党从天而降,还是个姑娘。
  姑娘长得蛮清秀,长发,细白的额头,一副无边眼镜永远卡在脸上。
  她在巷子口开服装店,话不多,笑起来和和气气的。夜里的小火塘烛光摇曳, 她坐在忽明忽暗的人群中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。
  服装店的生意不错,但她很节俭,不肯去新城租公寓房,长租了一家客栈二楼的小房间,按季度付钱。住到第二个季度时,她才发现楼下窗边的墙根里住着条狗。
  她跑下楼去端详它,说:哎呀,你怎么这么脏啊……饿不饿,请你吃块油饼吧! 很久没有人专门蹲下来和它说话了。
  它使劲把自己挤进墙角里,呼哧呼哧地喘气,不敢抬眼看她。
  姑娘把手中的油饼掰开一块递过去…… 一掰就掰成了习惯,此后一天两顿饭,她吃什么就分它点儿什么,有时候她啃着苹果路过它,把咬了一口的苹果递给 它,它也吃。
  橘子它也吃,梨子它也吃。 土豆它也吃,玉米它也吃。
  姑娘开始喂它,小松狮就告别了垃圾桶,也几乎告别了踹过来的脚。
  姑娘于它有恩,它却从没冲她摇过尾巴,也没舔过她的手,总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,只是每当她靠近时,它总忍不住呼哧呼哧地喘气。它喘得很凶,却不像是在害怕,也不像是在防御。
  滇西北寒气最盛的时节不是隆冬,而是雨季,随便淋一淋冰雨,几个喷嚏一打就是一场重感冒。雨季的一天,她半夜想起它在淋雨,掀开窗子喊它:小狗,小狗……
  没有回音。
  雨点滴滴答答,窗子外面黑洞洞的,看不清也听不见。
  姑娘打起手电筒,下楼,出门,紫色的雨伞慢慢撑开,放在地上,斜倚着墙角 遮出一小片晴。
  湿漉漉的狗在伞下蜷成一坨,睡着了的样子,并没有睁眼看她。
  她用手遮住头往回跑,星星点点的雨水钻进头发,透心的冰凉。跑到门口一回头,不知什么时候它也跟了过来,悄悄跟在她身后,见她转身,立马蹲坐在雨水里,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两米的距离。
  她问: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吗?
  它不看她,一动不动,木木呆呆的一坨。 她躲进屋檐下,冲它招手:来呀,过来吧。 它却转身跑回那个墙角。
  好吧,她心说,至少有把伞。
  姑娘动过念头要养这只流浪狗,院子里有一株茂密的三角梅,她琢磨着把它的家安置在树荫下。客栈老板人不坏,却也没好到随意收养一条流浪狗的地步,婉言拒绝了她的请求,但默许她每天从厨房里端些饭去喂它。
  她常年吃素,它却自此有荤有素。 日子久了,感情慢慢深了一点儿。
  喂食的方式也慢慢变化。一开始是隔着一米远丢在它面前,后来是夹在手指间 递到它面前,再后来是放在手掌上,托到它面前。
  一次喂食的间隙,她摸了摸它脑袋。
  它震了一下,没抬头,继续吃东西,但边吃边呼哧呼哧地喘气,喘得浑身都颤 抖了起来。
  不论她怎么喂它,它都没冲她摇过尾巴,也没舔过她的手,它一直是木木呆呆 的,不吵不闹,不咬不叫。
  她只听它叫过两次。
  第一次,是冲一对过路的夫妻。
  它一边叫一边冲了过去,没等它冲到跟前,男人已挡在自己的爱人前面,一脚 飞了出去。
  它被踹了一个跟头,翻身爬起来,委屈地叫了一声,继续冲上去。 姑娘惊着了,它居然在摇尾巴。
  没等她出声,那个女人先喊了出来。
  那个女人使劲晃着男人的胳膊,兴奋地喊:这不是我养的小拍吗?哎哟,它 没死。
  男人皱着眉头,说:怎么变得这么脏……
  话音没落,它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,开始大叫起来,一声接一声,一声比一声 拖得长,一声比一声委屈。
  它绕着他们跳圈子,叫得和哭一样难听。
  那对男女忽然尴尬了起来,转身快步走开,姑娘走上前拦住他们,客气地问为什么不领走它,是因为嫌它脏吗?
  她说:我帮你们把它清洗干净好不好?把它领走吧,不要把它再丢在这里了好不好?
  狗主人摆出一脸的抱歉,说:想领也领不了哦。我怀孕了,它现在是条流浪狗 了,谁晓得有啥子病,总不能让它传染我吧。
  姑娘想骂人,手臂抬了起来,又放下了……她忽然忆起了些什么,脸迅速变白 了,一时语塞,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夫妻快步离开。
  狗没有去追,它木木呆呆地立在路中央,不再叫了。 它好像完全能听懂人们的对话一样。
  那个女人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愧疚的吧,晚饭后,他们从饭店里拿来一个小瓷盆放在它旁边,里面有半份松菇炖鸡,是他们刚刚吃剩下的…… 女人叹息着说:好歹有个吃饭的碗了,好可怜的小乖乖。
  做完这一切后,女人无债一身轻地走了,他们觉得自己送了它一只碗,很是对得起它了。
  一直到走,女人都和它保持着距离。一直到走,她也没伸出手摸摸她的小乖乖。 她喊它乖孩子,然后玩坏了它,然后扔了它。
  然后又扔了一次。
  事后的第二天,姑娘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进瓷盆,它走过去埋下头,慢慢地吃 慢慢地嚼。
  姑娘蹲在它面前看它,看了半天没看出它有什么异常,却把自己给看难过了。
  姑娘第二次听它叫,也是最后一次听它叫。
  她喂了它整整一年,小松狮依旧是不摇尾巴不舔她手,也不肯直视她,但一人一狗多了些奇怪的默契。
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每天当她中午醒来后推开窗时,都能看到它面朝着她的 方向仰着头。
  一天两天三天,晴天雨天,天天如此。
  她微微奇怪,于是,那天醒来后躲在窗帘后偷看…… 它居然焦急地在原地兜圈子,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。
  她心头一酸,猛地推开窗子,冲它招手:小狗,小狗,不要担心,我还在呢!它吓得几乎跳了起来,想迅速切换回木木呆呆的表情,但明显来不及掩饰。隔着冬日午后明黄色的耀眼光芒,他们望着对方,一人一狗,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上。
  …………
  然后,她听到了它痛苦的一声尖叫。
  一群人围住了它。第一棍子打在腰上,第二棍子打在鼻子上。
  阳光灿烂,棍子敲在皮毛上,激起一小片浮尘,它使劲把头往下埋,痛得抽搐成一团球。掌棍的人熟稔地戳歪它的脖子,又是一棍,打在耳后,再一棍,还是耳后。她一边尖叫一边往楼下冲,客栈的小木楼梯太窄,挂画被撞落,裸露的钉子头划伤了手臂,红了半个手掌,光照下挂画里“拍得利”三个字异常耀眼。
  她一掌推过去,殷红的掌印清清楚楚印在那个穿制服的人脸上。一下子冒出来 一堆穿制服的人,她被反拧着胳膊摁在墙上。
  他们怒斥她:为什么打人!
  她声嘶力竭地喊:为什么打我的狗!
  七八个手指头点到她的鼻子前:你的狗?你的狗你怎么不领回家去?
  她一下子被噎住了,一口气憋在胸口,半辈子的难过止不住地涌了出来。 第一声恸哭就哑了嗓子。
  扭住她的人有些发懵,松开胳膊任她坐倒在地上,他们说:你哭什么哭,我们 又没打你。
  路人过来劝解:好了好了,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别为了条破狗伤了和气。 她薅住那人的袖口喊:……救救它救救它。
  路人叹了一口气,小心地打商量:唉,各位兄弟,这狗它又没咬过人,留它一口气又何妨。
  手指头立马也点到他鼻子前:回头咬了人,你负责吗?
  路人挂不住面子,一把攥住那根手指头,局面一下子僵了。 她哀求道:不要杀它,我负责!我养它!
  有人说:你早干吗去了,现在才说,存心找事是吧?警告你哦,别妨碍公务!她哑着嗓子骂:流浪狗就一定该死吗?!你还是不是人!
  挨骂的人起了真火,棍子夹着风声抡下去,砸在小松狮脊梁上, 一声断成两截。 她“啊”的一声大喊,整颗心都被捏碎了。
  没人看她,所有人都在看着它。
  它好像对这一击完全没反应,好像一点儿都不痛。
  它开始爬,一蹿一蹿的,使劲使劲地爬,腰以下已不能动,只是靠两只前爪使 劲抠着青石板往前爬。
  爬过一双双皮鞋,一条条腿,爬得满不在乎。 她哭、它爬,四下里一下子静了。
  她跪在地上,伸出的双臂揽了一个空,它背对着她爬回了那个阴冷的墙根,它 背朝着这个世界,使劲把自己贴挤在墙根夹角里。
  ……忽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,血沫子喷在墙上又溅回身上,溅在白色的小瓷盆 上,星星点点。
  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然后一动不动了。 好像睡着了一样。
  她哭着喊: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
  它贴在地面上的脑袋猛地抬了一下,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,脖子开始拼命地使劲,努力地想回头看她一眼,腿使劲尾巴使劲全身都在使劲…… 终究没能回过头来。
    结语:物欲横流的社会里,人们的思想已经虚垮。一只流浪狗,比你金贵。

不吐不快,我来说两句... 登录 | 注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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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关评论 共1条相关评论
无名氏 LV.1 发表于:2016-03-24 21:09:03
被标题吸引而来,路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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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名氏 LV.1 发表于:2016-03-25 14:33:36

“ruoshixiangaile 发表于 2016-3-24 21:09【图片1】丽江发生的事,狗比人贵(值得深思)被标题吸引而来,路过”



【图片2】丽江发生的事,狗比人贵(值得深思)【图片3】丽江发生的事,狗比人贵(值得深思)【图片4】丽江发生的事,狗比人贵(值得深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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